马王堆帛书中的道与医

上世纪七十年代初，在长沙马王堆3号汉墓中出土了一批极珍贵的帛书。上面记载了从战国到西汉初年间的医学、政治、军事、思想、文化等方面的内容，其中有几份帛书甚至震惊了当时整个中外学术界。

最著名的莫过于帛书《老子》抄本，这是迄今所见《老子》最早的古抄本。同时，它也是这批马王堆出土帛书里，公布最早、影响最为广泛的一本，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。

除帛书《老子》之外，马王堆汉墓还出土了许多道家与早期医学的帛书，其作品多为战国及汉初所作：

（1）帛书《老子》甲、乙本：

甲本抄写年代应在汉朝建立以前，而乙本抄写年代则在汉初惠帝及吕后当政期间。此书与如今传世的《老子》通行本的最大的差别在于：通行本《道》经在前，《德》经在后，而帛书《老子》则相反，《德》经在前，《道》经在后，且帛书版不分章节。

在文字上，帛书也与通行本有一些差别：如通行本中很重要的一句“道常无为而无不为”。此言在帛书版中，并没有“无不为”的字样，这对于今人理解《老子》原著有极大的帮助。

（2）帛书《黄帝书》：

此书也被称为《黄老帛书》、《黄帝四经》、《黄帝书》，抄写时间为汉初，是战国末年人士托名于黄帝所作，它继承了老子的无为思想，是阐述黄老思想中治国之道的一本书。

黄老道的作品原本久已失传，早前甚至曾有学者质疑其是否存在。马王堆帛书的发现，不仅解决了学术界历来的困惑，也直接将黄老之道的观点直接展示在现代人的眼前。

（3）帛书《阴阳五行》：

此帛书抄写于汉朝建立之前，为楚人所抄录，是研究阴阳五行学说在汉初本来面目的极好资料。

（4）帛书《“太一将行”图》：

此图原本也被称为“社神图”、“神祗图”或“太一避兵图”，其绘本上的主人翁为太一神，旁边题有“太一将行，何日，神从之，以”的字样，是一件带有神秘色彩的早期道家神仙作品。

（5）帛书《足臂十一脉灸经》：

这卷帛书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古老的一本经脉学著作。其全篇分为“足”、“臂”两部分，每节里都记载了较完整的经脉名称、运行路线、生理病态与灸疗治法。

从此帛书中，我们已经可以看见足脉被分为“足太阳脉”、“足少阳脉”、“足阳明脉”、“足少阴脉”、“足太阴脉”、“足厥阴脉”、“不死候”等章节；在臂脉章节，我们则又可以看到标有“臂太阴脉”、“臂少阴脉”、“臂太阳脉”、“臂少阳脉”、“臂阳明脉”五节，足臂合为十一节，可知古人对脉学已经有了很高的认识。而其中的治疗方法全为灸法治疗，却并未说明其穴位所在，而病候的描述也很简单，证明了此书正是灸法治疗的初始阶段。若将之与后来的《灵枢·经脉》相对比，更可反映出脉学传承。

（6）帛书《阴阳十一脉灸经》甲、乙本：

此书是《足臂十一脉灸经》之后出现的一种脉书，与《足臂经》相比，此书已经是以阴阳划分经脉，而非以足、臂划分。且经脉的运行路线、病理病候和灸法治疗的描述都要比之丰富。

（7）帛书《脉法》：

此帛书是古医家教授弟子的民间教材，记载了灸法和砭法的应用。书中所称的“脉”，既有寻常所说“经脉”之意，也有“血管”的含义。此书已经提到用砭石刺破血管，以排除浓血作为治疗手段。且此书提出“治病者，取有余而益不足”的理念，是最早提出虚实补泻概念的古医之一。又有所谓“用砭启脉者必如式”的句子，这说明当时用砭石疏通脉气，已经有一套常规的方法和程式，可见我国用砭石治疗痈肿的方法由来已久，至少在汉初就已经标准化了。

（8）帛书《阴阳脉死候》：

此帛书主要论述三阳脉和三阴脉疾病里，会呈现死亡症候的有关理论。

（9）帛书《五十二病方》：

这是迄今所知我国最古的医学方书，保存医方283个，用药达247种，其覆盖范围包括内科、外科、妇科、儿科、五官科等各类疾病共103种。其中所提到的一些外科止血之法，如用百草末、蒲席灰及酒止血，直到现在，民间亦多有应用。

此帛书最值得注意的，是它记载有外科手术的应用，说明此种治疗手段很早就被中国人运用在医学上了，并非西医的独创与专利。如帛书中所载的“牡痔”一方，便是讲当病人直肠内长了痔疮或瘤子时的手术治疗方法。其方法如下：

用狗的膀胱套在竹筒上，插入病人肛门中，将之吹胀后，使直肠下端患部引出，再割除病灶，敷上黄芩后，将直肠退回肛门。这明显已经是一项十分完整的外科手术了，说明早在西汉初年，中国的外科医学就已经有了较高的发展。此外，帛书中还记载有使用水银软膏治皮肤病和臃肿，这比西方医学要早上一千余年。

（10）帛书《养生方》：

这是一部以养生为主的方书，现存的可辨识的尚有79个医方，主要内容为防治衰老、增进体力、滋阴壮阳、房中补益等。

（11）帛书《杂疗方》：

现存文字大概有79行，尚存有约45条医方，其内容主要包含六类：1.益气补益类，2条；2.滋阴壮阳类，20条；3.产后埋胞衣类，2条；4.益内利中类，3条；5.治疗蜂、蛇咬伤类，8条。

（12）帛书《胎产书》：

这是一本有关胎产的方技类古帛书，但内容并不全是医方，也有一些根据胎儿生产日期预测命运的记载。

（13）帛书《导引图》：

这是一幅绘制于汉高祖11年左右的彩绘的导引练功图，共有44幅人物全身导引招式，所绘人物男女老少皆有，人物姿态动作各异，有坐式、站式，有徒手导引，也有手持器材发功者。图中文字题记残缺严重，但明确表示，“引”就是为了医治某种疾病的术式，是以健身为目的的养生术式。

马王堆帛书蕴含有极为丰富的内容，按学术界划分，共有6大类44种，而其中最重要的几个部分，如《易》学部分、道学部分、术数占卜部分、方技医学部分，而这部分内容竟占34种之多，占比竟达到77.27%！

汉朝初年，是道家学说发展的一个高峰时期，虽经过秦朝焚诸子百家的打击，但在汉朝建立以后很快又走向了复兴。《道教史》作者许地山先生认为：战国时期，道家学说昌盛，经庄子等道家后学的推广，成为了当时百家争鸣中重要的一派，并影响到了其他诸如儒、墨、法等学派的思想。我们可以从马王堆帛书看到道家影响的方方面面，并且可以看出，医学在当时已经有了很大发展。而两者相关书籍的超高占比，也为我们侧面证明了这一点。

以上便是关于马王堆出土帛书的一点简介，希望能有助于大家了解道与医的悠久传承。

（部分内容选自于 陈松长《帛书史话》）

（文/华妸  编辑/华伍）